暮色像浓稠的墨汁般漫进营帐时，茉儿正跪在铜盆前浣洗血迹。指尖划过瓷边的裂纹，那里还残留着昨夜将领撕扯衣襟时迸出的碎片。她垂着头，烛光在她颈后投下细长的影子，像一条蛰伏的蛇。

一、营帐里的浮生

茉儿总说不清自己是第多少被推入这座营帐的人。有人送来时还带着乡音，转眼便学会用尖细的嗓子喊"大人"。她摸着铜盆边缘新添的划痕，那是昨夜将领拔刀时留下的。刀鞘擦过桌面的声响混着床幔摇晃的窸窣，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雨。

帐外传来马蹄声。茉儿迅速卷起裙角，将浸透血水的帕子塞进暗格。这个位置是前个月的翠儿教她的，那姑娘临死前咬着牙在木板上刻了道浅痕。她望着烛火在帐帘上投下的晃动人影，突然想起采茶时遇到的那条青蛇——总在雨后盘踞在茶树根部，直到有人踩破它精心布置的领地。

二、血和月的交响

今夜的月亮格外圆。茉儿跪在营帐东南角时，月光正好从破损的竹篾间漏进来，在她膝头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她能听见帐外篝火噼啪作响，士兵们押着俘虏经过时发出的粗重喘息。那些脚步声里裹着血腥气，和营帐里飘出的脂粉味混在一起，像极了老鸨调制的桃花粉。

当将领掀开帐帘时，茉儿已将烛芯掐到最细。昏黄的光晕里飘着细密的灰烬，像初冬飘落的枯叶。她听见那人粗重的鼻息喷在颈窝，手指无觉悟地摩挲着暗格边缘。那里藏着前夜从厨娘那里偷来的花椒——翠儿说过，这物品能让男人牙龈发麻。

三、暗夜里的觉醒

茉儿总在这样的时刻想起采茶时遇见的青蛇。当獠牙刺入咽喉的瞬间，她看见将领泛着血色的眼白里倒映着营帐外的篝火。那火光突然变得格外刺眼，恍惚间竟和山脚下的茶树重叠。她想起老茶农说过的话：最毒的蛇总爱盘踞在最显眼的位置，直到有人踩破它精心布置的领地。

当帐帘被掀开第三次时，茉儿已将花椒粉均匀地撒在床幔褶皱里。月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，将领剧烈的咳嗽声里夹杂着士兵惊慌的脚步。她听见营帐外传来打斗声，那些平日耀武扬威的士兵此刻像被惊散的麻雀。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腕，粗糙的掌心还残留着花椒的辛辣。

四、新生的黎明

天亮时营帐里只余下一盏马上燃尽的残烛。茉儿摸着发麻的手腕走到帐帘边，晨光里飘着昨夜篝火的灰烬。远处传来茶香，和记忆里山脚下的雾气竟有几分相似。她突然想起翠儿临终前望着帐顶说的那句话："这世上最毒的药，不是老鸨熬的汤，而是永远跪着的姿态。"

她推开营帐时正碰上押送俘虏的队伍。那些衣衫褴褛的战俘里，竟真有采茶时遇见的青衫书生。他望着她的眼神让她想起茶树根部盘踞的青蛇，嘴角残留的血痕却比蛇信子更令人心惊。当两双眼睛在晨光中对视的刹那，茉儿突然明白翠儿为何要在暗格刻上那道浅痕——